夏已立去,小满未满。此刻,麦穗转黄,稻秧尚青,一只只白色的蚕茧也渐渐地丰满起来……一切都恰到好处。小满,就是小小的充实,淡淡的满足,是漫长岁月里的细水长流,是一首浪漫又实在的诗篇。情满,意也满。
欧阳修曾感慨道:“最爱垄头麦,迎风笑落红。”是啊,小满,风吹麦浪绿渐黄。在北方,此时正是小麦刚刚饱满却还没有丰满成熟的时节,热浪轻轻拂过,田野如海浪般此起彼伏,那是沉甸甸的收获,是丰收在望的喜悦。眼前的麦田,是来日的欢喜。世上最美好的,也无非是“向往”一词。向往明天,向往收获,向往美好,向往自由……正是因为心存向往,人生才富有希望。向往,最是契合“物致于此小得盈满”的小满时节。
小满,炎夏将至,生机正盛。“南风原头吹百草,草木丛深茅舍小。麦穗初齐稚子娇,桑叶正肥蚕食饱。田家此乐知者谁?我独知之归不早。”小满之后,天地之间阳气渐盛,雨水充盈,作物茂盛生长,正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。这个时节,绿荫葱茏,鸟叫虫鸣,石榴花开红似火,一派鲜活景象,实在令人动容。
告别了阴雨连绵的春天,迎来了浩浩荡荡的夏天,每一阵风中,仿佛都洋溢着生命的热情,奔放而可爱。夏天的美好,是一片云,一阵风,一场雨,一只蝉……是无数藏匿于生活之中的简单事物。一如苏轼口中“微雨过,小荷翻,榴花开欲然”的雨后荷塘美景。一如赵师秀笔下“黄梅时节家家雨,青草池塘处处蛙”江南夏夜的寂静深幽。一如辛弃疾心里“闲日永,眠黄犊。看云连麦垄,雪堆蚕蔟”农家生活的宁静悠闲……
小满,虽是节气,但在我看来,用于比喻人生实在巧妙不过。水满则溢,月盈则亏,这是自然之道,刚刚好,才是中国人的处世哲学。这个夏天,它刚好足够美好,也刚好足够可爱。王安石在《初夏即事》中写道:“花未全开月未圆,人生最好是小满。晴日暖风生麦气,绿荫幽草胜花时。”暖风微拂,麦香扑鼻,绿树青草胜过百花绽放。因为花开之后是花落,月圆之后是月缺。美好事物的消散,总是容易令人伤感,所以相较而言,花开之前的那一份期待,才更令人动容。期待,是一份美好的心情,也是一种心灵的自由,包含着无限的遐想。一如《诗经》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中,对爱情的美好期待。一如高适“莫愁前路无知己,天下谁人不识君”中,对友人的美好祝福。一如苏轼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中,对离别之人的美好祝愿。
《菜根谭》中写道:花看半开,酒饮微醉,此中大有佳趣。莫言也说过:世界上的事情,最忌讳的就是个十全十美,你看那天上的月亮,一旦圆满了,马上就要亏厌;树上的果子,一旦熟透了,马上就要坠落。凡事总要稍留欠缺,才能持恒。小满,未满,恰恰好。未满,才有上升的空间;未盛,方有进步的余地。